《使他們都合而為一》心得報告
課程名稱:牧會神學
作業名稱:《使他們都合而為一》心得報告
日期:2012/12/31
這是一本深刻反省與懺悔的告白作品。[1]作者金.愛得華(Gene Edwards)的生命歷程、求學與服事過程,讓他能有用一個特別的位置(這個「位置」實在是特殊)來觀察與記錄關於教會分裂(split)的種種。
愛德華生於1932年,而本書成書之日是在1987年,作者正值55歲。第一次目賭教會分裂是9歲(1941)、第二次是在9-13歲之間(1941-1945)、第三次是在13歲(1945),17歲生日前一天(1949/7/17)作者在美南浸信會(Southern
Baptist Convention)[2]的教會中受浸,第四次目賭教會分裂是在18歲(1950-1951),那時他從大學畢(college)業才剛接受神學裝備並要在主日晚上擔任講道的服事,這次的經驗「甚至在36年之後重聚時,大夥兒對那可怕的晚上仍記憶猶深,而且痛苦又再度復燃」,那該是在1986-1987之間,也就在這本書出版之前,那次的事件所造成的影響仍深刻地印在作者的心靈裡,也正是作者所言的「屬靈存活力的終點」,而這可能影響作者採取牧會的方式「搭機…我通常都像一個英雄般地的離開。」[3]最終,作者離開了浸信會,進入到家庭教會(house church)的領域裡服事(1970s)[4],但是卻矛盾地不推薦也不希望讀者離開原先的教派,其原因有:因慎重的委身、投入教會與彼此生活的緊密連結會讓分裂時更為痛苦。[5]這應視為一種伏筆:作者在提醒大教派內的儀式化、「主日基督徒」與「委身」…等議題,也包括一次讓他幾乎心碎的分裂事件就在這麼緊密的情況下發生的。
作者的教會觀是什麼?若從倪柝聲的觀點是:「聖經是把這個在基督裡的人稱作教會。教會的原文涵義是神把的班人,從亞當裡呼召出來,來到基督裡面。…而在基督裡得了生命,和基督聯在一起,就成為教會。」[6]沒有提到關於教制的事,並在對「聚會所」的研究當中亦指出沒有聖品階級、注重擘餅聚會、信徒分享,各地方的會所行政獨立…等特質,[7]與作者在本書中提及的概念有許多符合之處。
一個結論式的觀察在一開始就被提出:(1)教會像百年棺木死寂老朽(2)大多數的教會在爭鬥狀態裡(3)對「牧師」的角色真有聖經正當性存疑(4)基督的工人們在分裂的爭戰中「死亡」。[8]而分裂在作者看來並不是當中有誰犯了罪造成的,反而要讀者將焦點導向「如何對面衝突」以及「如何靠著十字架進行和好」這兩件事情上面。[9]並且「在分裂中…主站在祂自己那一邊」[10];面對「分裂」作者的建議是「往後退且讓他分裂…沒有…其他尊貴或適合基督徒的方法來處理」[11]這意思可以解讀為:面對分裂,人無法明白主的旨意為何亦無法阻止,而僅只能放手讓祂的旨意得以完成。也因為是這樣,「牧師」的聖經正當性被質疑:傳道人面臨一再發生分裂的挑戰而被調教成神經緊蹦與反應過度,或是失落熱情、倦怠與極度的沮喪;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目賭分裂發生。這真的是上帝設立並且呼召人去擔負的角色嗎?
看似無能為力的分裂狀態,作者對教會的管理者提出幾個正向的提醒:(1)鼓勵信徒到其他教會聚會一段時間以澄清自己對教會的想法(2)建立服事的安息年態度,讓身心靈得以休息並沉澱(3)建立專業的輔導人員(4)由年長者組成風暴觀察與處理小組(5)營造自由告別的氣氛,讓自覺無法待下去的人可以安心離開。[12]雖然這可能要擔負教會人數變少的事實,但是卻不失是對信徒個人的追尋,以及對教會團體的穩定與發展環境的建構方式。
另一方面,作者也提出警告:(1)宗教的狂熱與易被搧動性,混合了情感之後理性就不再正常運作了(2)沒有一間教體能免於分裂與爭鬥(3)結束友誼是分裂的中心而非起源於教義的衝突(這是之後的發展,甚至是倒果為因)(4)小團體的形成以及他們的特別辨識度,表示著分裂的進程與嚴重程度(5)與分裂者保持友誼無異是為教會延長陣痛,並沒有收尾的一天(6)任何以正義之聲的反擊都將使局面更加嚴重難以收拾,而擴大了傷害(7)沒有一件事可阻止攻擊,也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正在分裂教會。[13]
作者也對教會內的成員也有一些區隔,其中最需要注意的是「邊緣基督徒」[14]。被形容為:(1)不願奉獻卻想佔盡一切祝福(2)騎牆派的個性(3)支取溫暖並會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4)寄生蟲倚賴別人生存(5)好批評教會的人事物(6)相當熱心接觸新到教會來的朋友。此類的人會造成教會的影響是:(1)讓新朋友對基督徒的印象極差而遠離教會(2)讓熱心事奉的信徒心灰意冷,永遠無法滿足他的要求(3)取得發言權(表演)並無形中趨使建立一套符合邊緣基督徒喜愛的標準(4)讓教會失去目標(5)教會越大這類的人會越多。[15]而教會的管理人員應要有所覺悟:仍有其他教會可以收養這群人,不需要急著調整自己的步腳來迎合他們,也不可能滿足他們,他們也會同時間在各地可得到資源之處活動著。
在教會的服事經驗當中,也遇過幾位可以被歸類於此的信徒,也相當符合這些特點。或許當時我仍不夠清醒地看出我內在迷信數字的軟弱,認為若能有願意到教會來,整個系統就應要努力調整以營造一個讓眾人得以存活的狀態。但是這樣的想法卻使比較早到的信徒們大感挫折,並對我所表達「缺乏愛心」的狀態視為一種指控而無力承擔,最後就會離開這個小組或是教會。另一方面,我也看見這些邊緣基督徒們對於信徒的依附關係,甚至連出外用餐的餐費都讓別人無力反抗地幫忙買單,而他們的生命卻絲毫沒有進步或改變的跡象。雖然也曾多次在私下與公開的場合裡表明在信仰裡茁壯的期待,但似乎就是沒能看見回應。連我都相當地困擾與質疑是否「留住」他們是件正確的事情?甚至有人告訴我「劣幣驅逐良幣」的比喻就正在小組與教會當中上演著。妙的是,他們卻會營造矛盾的形像:公開地奉獻與對窮困者表達同情與支持。使初到教會的人深受感動…接下來就如作者所言的發生。
邊緣基督徒其實是對團體的一個挑戰,使缺點以及表裡不一的靈命活生生地展露出來。而身為管理者能做的或許是深刻地審視這些項目,並鼓勵同工與信徒一同來面對這個事實,但是又無需過度反應,或許也能讓靈命有成長的機會。當這些人之一自行離開教會時「感謝主」就不僅只有諷剌與鬆口氣的意涵。
面對作者稱為「自我中心」傾向的三項建議(1)分裂教會(2)單獨到其他地方建立自己期待的教會(3)將自己與挫折釘在十字架上。[16]也與約拿單.愛德華滋(Jonathan Edwards)在論及「謙卑」所認為(1)個人必須先拾棄他屬世的傾向(2)拾棄自義與自我中心,但是「謙卑偽裝者」卻仍會有(1)愛在屬靈的事上與人比較,並且(2)驕傲的人看重自己的謙卑,反倒是真正謙卑的人卻認為自己相當驕傲。[17]這裡要被突顯的是關於「真實屬靈情感」的表現為何,而愛德華所提出的「(3)將自己與挫折釘在十字架上」將會是一個極符合的作法。這亦是對教會的一個提醒:在面對這些衝突(內在的或是環境之間的)時每個成員的靈性反應,其實是單一個人的靈命檢視,似乎作者沒有說明白的「真信徒」異象在此是被突顯了,而在他的眼中,大多數的人可能都不是,而且可能還離一段不短的距離。
從德蘭修女(Mother Teresa)的經驗當中我們可以看見一個範例。他不斷地將心中所感受到的那異象與呼召「來,來,把我帶到窮人的洞穴中。來作我的光。[18]」與所屬的羅雷托修女會(Sisters of Loreto)之間的內在張力,並私下與總會長聯絡與表達內心的聲音以及異象,尋求總會長的聆聽與協助,並在取得總會長的支持下「多禱告,要與主耶穌基督密切生活在一起,向他祈求光明、力量與決定…但是你不能揣摩祂的工作。盡量不要在這件事裡加入你的個人意志。你是他的工具,僅此而已。[19]」,最後他一個人離開,投入在貧民窟裡的工作,他確信這是上帝的呼召,雖然他已感受到這是進入黑暗的境界裡的開端(即使取得教廷合法地批准,仍有相當多的信徒與神職人員相當不能接受,並且採不支持亦時有攻擊的行為來回應「仁愛傳教修女會(Missionaries of Charity)」的工作。)甚至在德蘭修女在世時,仍有攻擊他是否為一位真正的基督徒與否定他在垂死之家付出的文字出現[20],而另一頭卻在他死後將他封為真福品。[21]
一個有趣的光譜表標示出教會成員間的關係:「教會→邊緣基督徒→半朋友→大概是朋友→非朋友→非仇敵→大概是仇敵→半仇敵→仇敵」[22],展現出邊緣基督徒的影響力,他們是分裂的引發人物之一,也因其影響力廣泛的特性會讓分裂進展地相當迅速:他們接觸新朋友的速度比成熟的信徒快(新的人進不來)、他們能接觸到不常來教會的信徒(半朋友)而他們正巧也不甚清楚教會的情況、他們可以與不是教會的朋友連絡(非朋友),甚至可以與在灰色地帶之外的仇敵陣營連結上關係,被扭曲與加料的訊息像病毒一樣散了出去,待這波漣漪彈回來之時,已經是濤天巨浪了。
從這光譜中亦指出教會團體與敵對者之間的緊張性是預設實存的,亦可解讀為分裂或對敵是既存的現況,而且彼此間的互動往往是傾向負面與攻擊性的。一但進入到前述的互動之後,身為教會的一員或是管理人(傳道人)卻身陷無法進行處置的困境,終究只能離開這間槍林彈雨的教會了?[23]對信徒而言,只能竭力避免自己成為分裂的一分子或是避免讓自己成為教會領袖?[24]若能渡過這風暴「幸存」下來的牧者,在作者來看卻反而是更加令人擔憂:「他們收回初志,冷卻熱心,只求盡本分,所言所行不要惹上麻煩。」[25]似乎只能變成「不冷不熱」地倦怠地迎接或避免下一回合的分裂風暴。而信徒們則對教會徹底失去熱情、生病、充滿憤怒,友誼的撕裂傷痛陪伴一生,或至此遠離教會。[26]
作者列出「何時離開」的檢驗項目:(1)超現實的教會氛圍:太常從主領受話語、預言、衝突、責備、無羈的斷言、命令不斷(2)聲稱自己是唯一真正屬上帝的教會(3)威脅信徒若離開教會就會中斷與上帝的關係甚至有禍患(留下只因為被教導一些可怕的故事、害怕離開會被上帝懲罰)(4)一種讓人向獨裁的團體一致低頭的氣氛,並因思考是否留下就會讓自己裡面的靈感到抗拒。[27]只有上述有任何一點是成立的,就建議立即離開。因為這個教會已經呈現一種「生病」的狀態,並會使人也跟著生病,其中最明顯的是有人為的操弄,想要使人俯伏在私欲之下。
分裂的共通點是:認為上帝與自己這一邊站在一起,並認為敵對者已被上帝的棄絕。而作者再次提醒不斷重覆的那句話:「永不可跟隨一位分裂或攻擊基督徒團體的人,而且要慎防那些聲稱擁有從神而來關於負面教會論調的人。」以及一個面對這指責的忠告與期盼:「把這句『那團體沒有權利生存』的話留在黑暗時期殘浩的人類史上吧!」[28]從這裡可以看出身為新教徒對於主教制的反對[29],以及面對上帝帶領的尊重與空間[30]。而作者的最終建議是:
伴隨著無組織結構之教會生活而來的自由,乃是對分裂一個公開的邀請。所以,我們該做些什麼以防止這樣的事發生呢?以下有幾種可能:結束這種非正式、放棄自由、引進儀式、引用規章和教權制度來治理、以律法主義代替自由。為什麼不呢?因為那正是我們所欲脫離的。但對我個人而言,我寧願乞求災禍。[31]
對作者而言「自由」才是他想要從教制裡釋放出來,而除去了這些困綁與限制(預防?)人的制度(一個令人「安全」的模式)的之後,信徒得以自由地來去不同的團體之間,並在那停留成長,直到他下一次離開與尋找合適的地點歇腳,而成為一個牧者的就需要承擔這些可能會撕裂心靈的重擔,而讓信徒得以成全:「往後退且讓他分裂。」
當我聽見慕道的教會發生了分裂,牧師夫婦帶著青年會友離開另設了一間教會,並堅決宣稱與原教會、原教派毫無關連時,這令人驚訝的消息在腦海中迴盪很久。而傳遞這消息的同工也感到相當羞愧,並認為教會的長老們都不聆聽聖靈的聲音才造成這樣的局面。我開始思索著我經歷與聆聽到的分裂事件,裡面或許都有上帝的帶領與不同的異象承載,但是可能也混合了許多關於血氣之爭,通過屬靈語言的包裝爭取正當性與同情,並營造出被逼迫與受主受苦的模樣,帶著形形塑出來的小團體離開,並且充滿了恨意,而持續從原先的教會裡帶走信徒並製造言語及秩序的混亂。上帝該是有辨法在這麼不堪的情況下,使用並建造教會的吧,因他是如此地全能?
我認為這本書其實是一再地對自認受呼召的傳道人以及自認是主忠實可靠的信徒的公開戰帖。任何以耶穌基督為榜樣而跟隨立志活出他的樣式來的人,都已讀過在福音書當中猶大的背叛事件,而這該一直被存在心中就如同愛德華所言,耶穌說:「朋友,你來要做的事,就做吧。」(馬太福音26:50)而這段禱詞似乎可以提早成為傳道人的座名銘「…因此,你要在內心穿上美麗。在禱告裡汲取力量吧,這是上帝的工作,而你只不過是脆弱器皿。…」[32]
作者的另一本著作《三王演義》(A Tale
of Three Kings)的前言中提到:
本書絕對無意幫你的反擊砲火加添彈藥,讓你更徹底殲滅仇敵–不論你持的是什麼看法,我要懇求你完全拋棄這種古老又粗暴的作法。本書是為了幫助個人療傷止痛而寫…傳達出盼望的聲音,即使這個聲音聽起來還相當遙遠。[33]
作者面對分裂的唯一作法,仍是向內尋找安慰與力量。
面對「合一」,也挑戰著「上帝國」的概念是如何被理解與展現的。當傳道人以為更加靠近時,對信徒與教會來說是不是反而更遠了?一個需要認知的情況是:即使擁有「最正確」的答案,仍需要聆聽其他人的聲音,並且需要放手讓教會在專一/單一與散亂/無政府之間擺盪著。[34]當傳道人的手伸出來,停止了鐘擺自體的運動,教會就離上帝國更遠了。當一股強逼著人低頭的氣氛營造出來之後,那是一種指引嗎?還是控制?我認為是後者。
約翰.加爾文(John Calvin)在〈基督徒的自由、教權與政權〉一章中認為教會的權柄在於造就人,而不是毀壞人,並要合法運用這些權柄,而不毒害他的子民。但是,同時也提到在耶利米先知書1:9裡的「看哪,我今日立你在列邦之上,為要施行拔出、拆毀、毀壞、傾覆、又要建立、裁植。」現今教會成為擔負上帝話語的角色與任務。[35]面對「分裂」或許可以從這裡得到安慰與指引:上帝在各處進行這樣的工作。
[1] 從作者的前言以及書中不斷提及的文字與結論「永遠不要參與任何一個分裂」,我認為作者自己親身「參與」了一次規模不小的分裂(第10頁),並從那次的經驗裡不斷被提醒與擊打,以致於出版此本書,作為懺悔與贖救(補贖)之用。金.愛德華(Gene
Edwards),《使他們都合而為一》(Preventing a Church Split)(新北市:華宣,1990),10,111
[2] 美南浸信會已經成為美國最大的新教教派,信徒數約是1,600萬人(2011)。由統計資料可看出作者生於此教派信徒數快速成長的年代。wiki,http://en.wikipedia.org/wiki/Southern_Baptist,截取日期:2012/12/23
[4] 作者的轉變也可能與深受倪柝聲(Watchman Nee)的影響有關,特別受其《正常的基督徒生活》(The Normal Christian Life)中對於教會論與基督受苦形像觀點。參考wiki,http://en.wikipedia.org/wiki/Gene_Edwards,截取日期:2012/12/22
[18] 布賴恩.克洛迪舒克(Brian Kolodiejchuk),《德蘭修女:來作我的光–加爾各答聖人的私人書札》(Mother Teresa: Come Be My Light – the Private Writings of the “Saint
of Calcutta”)(台北:心靈工坊,2009),112
[20] 蓋大衛(David W. Cloud),《德蘭修女是一個真正的基督徒嗎?–暨德蘭修女的一個同工的訪問》(Is Mother Teresa a True Christian? An interview with one of Mother
Teresa’s co-workers)(香港:基督教改革宗,1996),29-30
[34] James F. Kay , Blackduck, From
Midterms to ministry: Practical theologians on Pastoral Beginnings, Wm. B.
Eerdmans:2008, 59-64
[36] 盧雲(Henri J.M. Nouwen),《負傷的治療者》(The Wounded Healer: Ministry in Contemporary Society)(香港:基道,200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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