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的譯者》讀書心得報告
這本書大略分成兩部份,第一部份是作者踏上「靈媒之路」的經歷,第二部份是作者對諸多常見問題的個人回應。
對於非常態分配中的人,自認為是常態的正常人總是缺少了一些聆聽與耐心去了解有差異的人事物,這也出現在信仰的團契當中,而造成負面的情況可能不比這書中輕微。在所了解的教會生態裡,走靈恩的會友難以存在於非走靈恩的大多數會友之間,在彼此的對話與相處上呈現系統不合的困境,往往產生出走或是分裂的結果。一個可以對話的平台似乎是需要被建立的。
對於作者而言,他所認識的一般人所看不見的世界,似乎是可以親近的,甚至有一套規則在運作者,像是我們的世界一般:包括在黃昏時是鬼最常出現的時段[2]、對於過去發生的事知之甚詳,也能對未來的事有些知悉[3]、充滿人情味[4]、如同感冒一般地被附身是從背上[5]、像針灸一般地治病[6]…彷彿有另一個與我們平行的世界,而僅只有作者及少數的一些人知道,而其他人卻極力否認。
這呈現一個極端:對於這不熟悉的事物的兩種態度–聆聽與拒絕。在教會裡亦出現這樣的情況,對於所謂的「看見了異象」的追尋與輕忽。在有靈恩經驗者的言說當中,這些常常出現的畫面和意思的表達,甚至常令人覺得是否有妄想的傾向,且是病重的情況–沒有現實感到一個難以附加的程度,對另一群人產生不了正面的效果。
對於未知的事物,人總傾向於了解並控制,甚至要從中得到好處或是避免災難。作者被近幾強迫地要求詢問名牌[7],展現人對於未知力量的「功能性」使用態度。這種功能性的展現是交換式的:付出代價給代求者(即靈媒,有固定收入及特別的收入[8])以及所求者(即鬼神,用金紙或檀香[9])。這種尋求他者的態度,似乎亦與基督宗教裡「他力得救」的態度相近,但是,如書中所言,這些來尋求幫助者,往往卻沒有在困難解決之後,就不再受同樣的疾病或困難所苦,因為他們並沒有生命本質性上的轉變:仍保持有害身體的習慣、做事與人互動的態度…等。作者認為,許多事情的源頭是在乎自己的心,僅尋求鬼神的協助不是長久之計。[10]
相較於現代基督宗教的靈恩運動,卻也有這樣的傾向:透過對某些特定人物的祈禱、預言或醫治,得到未知事物的啟示、問題與病痛的消除…等。亦有出現一些「追尋」的表現–透過更多的禁食、操練與祈禱來換取更大的「恩典/能力」,因而在被結構化的教會與靈性階層當中有更好的位置,或能搏得「先知」的名聲。對於諸如困難的處置,常見的是「交托給上帝」的言詞,實質是放任不管並賴給上帝處理的規避責任的舉動。在這種情況下,衝突與困難似乎可以短暫得到舒解,但是實質上卻不是如此。而且,人們常常忘記,這些力量並非源於自己,不是人可以擁有與私人化的,當據為己有之時,是墯落與衝突的開端。
對於這位靈媒自己而言,他在這個行業裡卻也看見更深的人性問題:(1)成為工具被人所使用而沒有心靈的交流、身體的情況也乏人關注[11](2)為了利益而爭奪著的第一靈媒角色與欺騙信徒[12](3)金錢的衝突[13]。而在鬼神的世界裡,也呈現相似的情況,彼此形成團體與階層爭奪著、鬼神與人之間也彼此利用著。[14]
在教會內也常見「體制上的」與「屬靈上的」衝突:一位不會方言而有良善信仰見證的長老與醫病趕鬼十項全能的屬靈平信徒領袖之間存在著令人難以了解權力與權利的衝突,不僅是教會制度上的問題,更多的是信徒的愛好與結黨的傾向,易被人所操控成為黨爭,往往是分裂的先聲。這其實並非呈現教制的困難,而是反應人性的軟弱,在不同的宗教領域裡都存在著。
作者的心路歷程是在他二十歲時到達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他一度要自己結束生命。他認清信徒的奉承滿足的是虛榮、是毒藥,面對一位良善的靈的遇害與自身遭另一位靈媒的攻擊渴求公義的介入,在這低谷的經驗他得到「一股很安詳平和的力量」,並聽見具體的啟示「告訴自己或許那是象徵重生的數字」[15]。之後作者雖未離開道場以及所從事的靈媒工作,但是在心境上卻產生極大的不同:更看重自己的生命以及價值的追尋、友誼的建立、對於事實的堅持而不欺騙信徒、不懼怕恐嚇與威脅,並相信「老天爺會保護我」。[16]
這似乎反映出不論在何種宗教信仰當中,生命本質的轉變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過度的投入反而是看不見森林般,而不論在何處都是渴望著有平公與正義臨在,在不同的宗教信仰裡,該有一些特質與實踐所帶出來對世界與個人的相似度:確認一個高於自身存在的審判力量與真實無愧的良心。
他明白人的處境以及鬼神之間的分別,「我只是認識一些鬼,但不代表我就知道真理,我也不知道鬼世界的全貌,至少我不知道鬼的去處。[17]」人並不真能操控鬼神「我不喜歡通靈,總覺得如果神明要讓你知道什麼事情,他們就一定會讓你知道,所以不需要多問,而且我認為一直問神明是很不敬的,…修德如何能分高低?怎麼有德行和資格去質問…[18]」透過與學校的老師們的互動以及一度轉向佛教的學習,讓他「能誠實面對自己的感覺真是如釋重負,…心平氣首面對過去,…與朋友分享。[19]」
我想基督徒試圖操控上帝的大有人在,從禱告的內容就可以知道誰才是上帝。彷彿都得需要經歷這個: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的不同階段之後,一個更深層的信仰體驗開始驅動著生命訴說起自己的處境,與自己的生命整合並朝著未來前進著。
作者後來在二十七歲成為一名穆斯林並驗證了在先前所得到的啟示,並使他有重生的體驗「信仰伊斯蘭對我過去已死,開啟前所未有的新生命,讓我對當下有平安、對過去有接納、對未來有希望。[20]」以一種未否定過去的方式朝未來前進。並且亦透過較歷史朔源及科學的方式檢驗在自己所發生的事情「我看見的靈視是人們的anima和animus。這是榮格心理學的理論…[21]」、「《韓非子》文字所描述,是屬於模糊邏輯…《尚書》及《莊子》…『鬼』和『鬼神』是可以相互交換的用詞…六朝與唐代…紙錢的使用、『魔』的加入,…[22]」,透過此研究,讓作者對現今社會普遍對於鬼神的「迷信」提出了澄清與反思。
反觀基督教的領域裡,鬼與撒旦有時也實在太常出現了,有時令人覺得太過於浮濫。在諸大牧者的口中的鬼都不盡相同,也混合著各地文化與民俗裡對於這些靈力的具象化描述,這些鬼到底是打哪來的:是真有其鬼,還是各自的心魔與代罪羔羊?
作者與李保延大哥的互動當中,讓我感受到:在鬼的世界裡比在人的世界當更能交到知心的同伴,「久了就產生感情…我真的以為他會陪我一輩子。」[23]在基督教的領域當中,亦不難發現有人會說:我在聖靈中多好,在教會裡卻都不是這樣子,甚至是一種傾向沉溺於「聖靈感動」當中的「上癮」舉動而不自知,相較於作者的經歷。所以當日本的宅男們申請要民法承認自然人可以與漫畫人物結婚的訴求時,我們可能會笑不出來,因為我們也一樣。
在對《周禮》的研究當中,清楚地分析出靈媒不應只有溝通鬼神的翻譯功能,而是還有醫治、記錄、教導…等功能,是一個相當寬廣定義的「神職人員」;而讓這有功效的並非是這個傳遞信息者,而歸之於「注定」:一股外於人的力量,即使知悉許多事仍無法撼動那高於人存在的「規律」。[24]
在基督宗教裡,現在我們也將「先知」等同於「算命仙」的角色,而失去了他是上帝話語的啟示著、對時代社會的批判者、對信仰團體的教導力量,以及為上帝受苦的僕人的概念,已朝向先滿足個人需要為主的私有化發展。我們亦沒有學習順服在上帝的旨意底下,反而常常要求他修改我們不滿意的結果。似乎我們真的才是大有能力者,這樣的「敬畏」之心還頗令人質疑。
在類似附錄的第二篇裡面,針對現代禱會的許多宗教現象提出反醒的建議與「現代信息」。如否定燒紙錢的必要性,認為「收件者」的不確定、食髓之味的交易、對死亡情境的負向影響,以及活著的人的社會責任等。[25]或許也與作者後來信仰的轉變有關係,他提出許多「不要交鬼」的建議,但這已在他仍未改信伊斯蘭之前就已感受到,除了在靈界的影響之外,也有現實的考量(如祭拜時間會讓食物腐敗、多運動保健康、改運與心理因素…等)[26]。
許多的教會迄今仍固守著新舊約當中的許多規條,至使讓教外人覺得基督宗教是食古不化與令人蹙眉的裹腳布。如何讓基督教可以不斷對當代的人訴說當代信息,著實是我們每一位信徒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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