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看不見的愛 (完整加強版)

拜電影所賜，查媽打電話來說要到國境之南走走晃晃，順道在電影的各場景拍照、買紀念品以及住住那BOT的沙灘飯店。這趟旅程可真貴，而且從台北搭上高速鐵路往南的車票開始起算。

在港口城市換搭的客運上，我把剛結束的10天戀情告訴查媽。他聽了直覺得我真是有毛病，緊接著查媽式分析又登場，從我小時候的觀察開始分析起、他自行發覺我的種種行為、對應著這短到讓他覺得是兒戲的關係，在車上就開起愛情與家庭教養講座，詳細到令車上其他的乘客是不是也豎起耳朵，並一邊偷偷在筆記本上抄下重點來，就可以完成我的生命側寫或是回家指點面對「孫子轉大人」頭痛的媳婦。

在海生館花去不少時間，查媽對那巨大的水底通道與企鵝大感好奇，並一邊吃著霜淇淋一邊向館員抗議小白鯨表演的場次只開放200人根本就是欺負遠到的客人。

進到恆春鎮，租了機車就奔向電影中小巴士無法通過的「西門」，那已經是觀光景點，一邊擺滿了攤位，另一邊是原住民樂團在演唱。



『你們要不要去「阿嘉的厝」？照這張小地圖就會到了。』賣木質明信片的老闆拿出一疊地圖，上面記錄著不同景點該怎麼前往的路徑。機車還沒騎到，就已經看見前方起彼落的閃光燈和尋找停車位的大小車輛，又是另一個熱門景點，一旁的廣場還有從滿洲來的阿嬤們表演傳統歌謠，不只有情侶各自拿著相機猛按快門，還有一家大小外加年歲大的阿嬤也來湊熱鬧卡位搶好位置，鎮上的教會就在「阿嘉的厝」的巷子裡，進到大街處處是電影的相關產品，路上還有不少人推著小台車叫賣著「千年傳統．全新感受」的小米酒。若說「北港瘋媽祖」而「恆春瘋海角」真是不足為過！




在一位教友經營的民宿下榻，老板娘說這是他頭一回遇見母子檔。位在四樓的房間，有個面向帆船石的陽台，即便到深夜仍可以看見有人在海邊放煙火、嬉笑，高速前往下一個看海地點的車子通過，外頭的人都卯盡全力使在這的每分每秒都留下美好的回憶。我們也不差：查媽在房間裡看Kimmy演出的歌唱比賽，而我則在陽台階梯坐著，聽海邊傳來的種種聲音，看著海面遠處夜間作業魚船的小亮點，燈塔一明一滅旋轉著。




日出時間是06:09，清晨下了場小雨，微涼的天氣。沿著屏鵝公路往南騎，繞過極南端的燈塔，右側就是太平洋了，「太平洋的風」一直吹過來，海天交會之處已經被染成橘黃色，左側是被風吹動起伏著的聯勤大草坪，薄薄的雲層也透露出微微的藍白色。好舒服。

在查爸最後一次出院回家時，查媽發現清晨的家門大開，客廳凌亂不堪，不僅收藏的金飾不見了，偷兒大概急著沒時間取走貴重的東西，竟然連抽屜都整個搬走。「我們一無所有了。」電話裡查媽這樣子說。不多時，查爸又住院，這回就沒再回家。查爸身後留下了一筆為數不小的貸款和一幢住了20多年的房子，再也承受不了每個月需要償付的銀行利息與全家人只剩我在工作的經濟壓力下，查媽決定把房子賣了。

房子在經濟風暴來臨前脫手，當時家人覺得真是被買家賺到了不少，但現在看起來，那還算是個高點，現在的房價又比當時跌了不少。查媽的念佛團體會長直言這是有菩薩的保祐。那筆錢在那個非常時間關頭，把貸款都還清，另購了一幢足夠查家居住的電梯公寓外，還有剩餘。

帶著相機到「舊家」去走走，這是我生活了20多年的空間耶！現在都清空了。
椅子是放在那的，電視在這，我的床的方向，查爸習慣抽煙的陽台，抽屜被整個搬走的櫃子是在這....
在客聽，我低下頭來祈禱著，一直到現在，我彷彿仍清楚地看見那身影和那什麼好康的東西都要留給孩子用的查爸。

上帝不也這樣？在生命的轉角處，發現他早就放置好的奇妙恩典。

在心底問著：我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經歷這一切？騎著車載著查媽，在這日出的公路上？

「是我啊！」那伴隨出來的回應之聲，已分不出是查爸還是上帝，彷彿他們共乘著另一部租來的機車，一路聽著我們在客運上的講座甚至還提出他們毒舌的建議、吃霜淇淋的同時向館員抗義的聲音比我們還大、卡位拍照的動作與姿勢更誇張…。

雖然我看不見他們，就像我清楚明白愛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卻非常具體與真實感受到–在我身邊。




「當陽光再次回到那飄著雨的國境之南，我會試著把那一年的故事再接下去說完。」愛的故事一直都在訴說著，你聽見了嗎？


(本文獲刊於 葡萄園手記 復刊後 第007期，2008年12月15日 ，同光同志長教教會)


文字之外.....直入生命的風

2007年海洋音樂會：胡德夫，〈太平洋的風〉